当年,黄君以三百美元购得一部不知是四手还是五手车。美国车宽宽大大,甚是结实,别看车年纪一大把,里程数也高过15万迈,跑起来照样不含糊。上学、打工、购物,从不误事。黄君助人为乐,屋友们尊其为屋长。黄君也深感屋长责任,每有外出采购,总逐个通知。于是载着满车屋友,浩荡而去。
这天周末,屋友们提议,明天休息,能否远征纽约,到唐人街去采购食物,再到中国餐馆一饱口福。黄君估计车技和车况后,欣然答应。屋友们高呼黄君万寿无疆,一夜欢腾。
次日晴空艳阳天,黄君驾车载着满车屋友,向纽约挺进。车在高速公路上稳稳当当行驶,屋友们在车上轮流高歌。姜君望着窗外的风景,触景生情,唱起“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……”赢得满车喝彩。黄君以驾车不得分神为由,获准免唱。他手握方向盘,耳听屋友纵情高歌,感觉如开历史巨车,面露幸福红光。
突然,黄君感到车下一颤,便见车前左下方,孤零零滚出一个车轮。黄君惊得目瞪口呆,欲叫又止,怕吓着高歌的屋友们。所幸车虽少去一轮,但因惯性和后排屋友们的重压,三轮尚能平衡而行。黄君紧张万分,脑海频频闪现英雄人物,如王杰、欧阳海们,渐渐沉着应战,紧握方向盘,慢慢点刹。车由快而慢,由慢而停,那离车之轮,继续向前滚,越滚越慢,终于打了个弯,躺在离车十来米处。
黄君打开车门,小心翼翼下车,跑去抱起车轮,扛在肩上,跑回车来。屋友们尚不知真情。姜君还祝贺黄君,说没到纽约,就捡了个车轮,若进了纽约保不准还会捡到汽车。屋友们纷纷给车轮估价,有说30美金的,有说40美金的。黄君如实相告后,屋友们呆若木鸡。黄君不敢懈怠,取出工具,安上车轮,并将车轮螺帽死死拧紧,然后继续驾车。屋友们不再高歌,黄君甚感歉意,频频检讨,说这个轮子纪律散漫,擅自脱离组织,回去定当严格教育。 友们又乐,再高歌,但歌声已不如先前嘹亮了。
此事黄君当时尚能沉着应付,过后却越想越怕,夜里常常梦见车子三轮、两轮,甚至独轮而行,如耍杂技。十年后,黄君已今非昔比,进入主流社会,所购均是名车,最近又购得凌志豪华车。但驾车时,黄君常常下意识斜视车前左下方,看看车轮是否脱离。
理论室发生盗窃案,小岳老尤老阮的办公桌抽屉被撬。小岳塞在信封里的570块钱,老尤夹在辞典里的800块钱,老阮藏在垫纸下1200块钱,全被窃贼偷去。
小岳摇头叹道:“下半年的烟钱全泡汤了。”
老阮苦笑道:“细水积成河,一朝付东流。”
老尤镇定地说:“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。我认为,首先要保护现场,其次到保卫科去报案。”
老阮摆手道:“罢罢罢,暗藏私房钱毕竟不雅,倘若张扬,岂非授人以笑柄?”
小岳说:“这倒是,让人知道了,非得取笑我们不可,特别是那几个姑娘。”
老尤昂首凛然:“我无所畏惧。我认为,在家庭生活中,当丈夫和妻子还没有达到足够的坦诚和理解之前,为了巧妙地避免家庭经济纠纷,藏点私房钱不失为过渡时期的良策。”
老阮说:“有理。不过,万一贱内获知,那如何是好?”
“就是,”小岳说:“我老婆知道,非吵不可。”
老尤一愣:“这……哎,我们可以在报案时,郑重地告诉保卫科的有关同志,说这起案件涉及到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,希望他们给予充分的同情,秘密侦破,做到既破了案,又不声张出去。”
小岳终于觉悟。老阮仍有顾虑。老尤也不强求老阮,领着小岳走向保卫科。
两人刚走到楼梯口,老阮急步赶来:“深思再三,还是鼓起勇气,同去报案。这笔钱,毕竟蓄之不易啊!”
春节前夕,振兴化肥厂毕厂长率全厂职工,四路纵队,开进一墙之隔的万家美面粉厂。
万家美面粉厂鲍厂长早已带人候在厂门口,夹道欢迎邻客。
“老毕,欢迎欢迎!”鲍厂长迎上前去,紧握毕厂长的双手。
“老鲍,今天我们一是来联欢;第二,是来感谢的。几年来,你们厂对我们的支持,那是太大了。大的不说,单你们厂食堂,无条件向我们开放,解决了我厂职工吃饭问题,就要好好地感谢你们。”毕厂长说完,向身后一招手:“献匾!”两位姑娘抬着一块长匾,盈笑着走到鲍厂长面前。
毕厂长揭下盖匾的红绸布,指着匾上的烫金楷字,念道:“‘有墙壁如同无墙壁,非兄弟胜似亲兄弟。’老鲍,请收下。”
鲍厂长接过长匾,抱在怀里:“老毕啊,要说支持,也是互相的。去年,我们赶任务超计划生产,仓库不够,你们腾出半座仓库,给我们存放面粉,还拨了两辆‘解放牌’,帮我们抢运面粉……”
毕厂长挥挥手:“哎,应该的应该的。”
鲍厂长感慨地说:“难得啊!我们两家,真是和睦相处的好邻居。”
毕厂长拍拍鲍厂长的肩:“胜似亲兄弟!”
鲍厂长连连点头:“对对,亲兄弟!走,到礼堂联欢去,今天我们好好闹一闹!”
会议结束,顾厂长抓起话筒说:“会后请大家吃顿便饭。只是便饭啊,因为市里下文件,不准超过四菜一汤,而且不摆酒,这个,我们要严格执行,只四菜一汤。另外备了点可乐和‘矿泉水’。不成敬意,请大家谅解啊!”
来宾们鱼贯步入职工餐厅,围桌而坐。
餐厅人员端上一个搪瓷茶盘,高声报菜名:“头道菜,十全拼盘。”盘内堆着荔枝肉、熏鱼片、五味肝卷、爆虾仁、牛肉丝、清蒸蟹块、海蜇皮、凉拌针菇、松花蛋和油炸春卷。
接着,“鳗鲈鳊鲳争艳”、“石鳞海参奇恋”、“扒鸡烤鸭闪婚”三道菜先后上桌。最后,“百味火锅”压阵。
来宾们情绪顿时高涨,纷纷举箸夹菜,尽情品尝。
顾厂长抓过两个空杯,对身旁的易经理说: “老兄,去年多亏你大力支持,来,干三杯!”
“哪里哪里。”易经理抓起可乐罐欲倒。
顾厂长按下易经理的手,抓起一个没有商标的酒瓶:“喝这个,‘矿泉水’。”
易经理说:“这玩意淡而无味。”
顾厂长说:“哎,这可是真正的‘矿泉水’,喝到肚子里就有味。”
易经理皱眉喝一口:“嗨——够劲!”他舒眉啧嘴,连喝了三杯:“不假,是真正的泸州…… ‘矿泉水’。啧,你老弟,在执行市里文件方面,不墨守成规,敢于开拓,值得借鉴,很值得借鉴。来,兄弟我回敬你三杯……‘矿泉水’!”
为儿子工作事,黎云夫妇伤透脑筋。终于,妻子朱宪探得本园大班方盾的爷爷,是一家公司的经理,夫妻俩商量半天,决定托他帮忙。
黎云说:“总不能空着手去吧?”
“听说,方盾他爷爷爱喝酒,我看,就买两瓶酒带去吧。”朱宪说。
夫妇俩来到商店,花了七十多块钱,买了两瓶“杜康”酒,放进提包里。然后,按抄来的地址,找到方经理家。
方经理刚吃过晚饭,满脸油红,正坐在客厅的环形沙发上,抱着孙子逗乐,见孙子的老师来访,忙起身迎客,倒茶敬烟。
方盾更是欢天喜地,一头扎进朱宪怀中。
闲聊一阵后,朱宪硬着头皮说明来意。方经理极爽快,一口答应。
黎云夫妇感动得连连致谢。
临走时,朱宪从提包里拎出“杜康”酒:“方盾爷爷,这是我们一点心意……”
方经理按住朱宪的手:“万万收不得!老师平时对盾盾的照顾,我们谢还谢不完呢。”
黎云搓着双手:“不成敬意,不成敬意……请方经理务必笑纳。”
朱宪两眼噙泪:“盾盾爷爷,无论如何,您要收下来。盾盾,听老师话,请爷爷收下来。”
“朱老师,不要嘛不要嘛。朱老师带回去自己喝。爷爷不喝这种酒。”说着,方盾跑到墙角的躺柜前,一把拉开柜门,指着满柜的茅台酒:“爷爷就喝这种酒。”
机关召开大会,动员义务献血。会后,各科室组织讨论,报名献血。
马娘一拢披肩烫发,高举手臂:“我报名!第一个报名!记下啦?!我是七十年代的老党员了,那时候,心里想什么呢?只有一个念头,把一切交给党安排,刀山敢上,火海敢闯,生命不惜!我的老领导讲过,噢,就是现在省里的向部长,他说,作为一个党员,应该整个儿姓党。你们听听,这句话多深刻!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前个月,我碰到老向,还谈起了这句话,我问他:你还记得吗?他连连说记得记得。是不是?我们老一辈感受太深了!我希望我们党员要带头,带领全科同志,卷起袖子,做到百分之百的献血!”
次日献血,马娘排开众人,卷起袖子,冲到医生面前:“医生同志,请你第一个抽我的血,我的身体好。虽然我过去得过肝炎,但已经治好了,只不过现在有时有些疼,但是,没什么关系。请你先抽我的吧!”
医生说:“那不行,有肝炎史的人,是不能抽的。”
马娘急得拉住医生的手:“哎呀,怎么不能抽?我现在好了嘛,虽然有时有些疼,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?我恳求你了,一定要抽我的血!而且要第一个抽,我是老党员了,我要带头啊!”
医生说:“不能抽就是不能抽,这是规定,这跟带头毫无关系。”
马娘转过身,对着众人怒声说:“真是岂有此理!医生硬是不让抽,不讲道理嘛,他有什么权利阻拦我献血?是不是?不行,我要找老向反映去……”
当年,红小兵营长小敢、副营长卫东和三连长冲冲,相约秘密成立“学雷锋小组”。每早天还黑,三人就扛着扫把,爬墙入校,从楼道操场一直扫到男厕所。天天如此。
不过,三人总觉得好事做的不彻底。那个神秘的女厕所始终是个死角,挡墙上赫然“女”字,令他们怯步,不敢深入打扫。
这天,三人横下心,同声喊道:“‘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’。”然后并排冲进女厕所。他们好奇地环顾一番,不禁大为失望,除了临墙缺少一排便槽,格局与男厕所无异。失望归失望,他们还是认真地把女厕所打扫干净。
可是这一天里,三人头脑里思想斗争异常激烈。“晚汇报”后,他们主动聚在红小兵营部,召开民主生活会。
“最高指示:‘要斗私批修’。”卫东首先自我批评:“早上我是为了学雷锋才进女厕所的,可是呢,我又七看八看,这是私字‘一闪念’在作怪,现在我要狠斗‘私’字,树立‘公’字。”
小敢沉痛地说:“今天,我身为领导,带头违反组织性纪律性,做了一件不利于人民的事。虽然里面没有小姑娘,但是这种思想要不得!‘晚汇报’时,我已经向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汇报过了,也检讨了。在这里,我正式向大家检讨。”
冲冲低着头说:“毛主席教导我们:‘第七条,不许调戏妇女。’今天早上我到女厕所去,这是很流氓的,今后我一定改正。”
……
“叮铃铃,叮铃铃,叮铃铃——”电话铃响。大家坐着,没人去接。
靠近电话的冯小琳,朝邻桌简佳佳斜了一眼,想:“电话离我最近,就该我接?我成了话务员啦?不接!反正我没约会。”
“偷瞄什么?以为我没看见啊?”简佳佳撇了撇嘴,心里说:“你不接啊,我更不接。”
“叮铃铃,叮铃铃,叮铃铃——”
宋红燕合上《大众电影》,抓过一份资料,心里气道:“怎么都不接电话?难道叫我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太婆去接?现在年轻人太不象话!”
“会不会是小宝他奶奶打来的?”夏梅心里嘀咕,欲站又坐:“就你贱!坐着,看谁贱骨头!”
电话铃息。大家松了一口气。
“哟!沉得住气,楼下分西瓜都不要啦啊?”打字室陈雪怀抱西瓜,站在门外叫道。
大家夺门而出,俯奔底楼行政科,围住办事员田军,责问:“分西瓜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数据室?看看,大的全让人挑光了。”
田军争辩:“我刚挂电话上去,没人接啊。”
大家嚷道:“什么时候挂的?我们都在上面,怎么会没人接?”
“见鬼了。”田军搔搔头,抱拳道:“娘们姐们,得罪了。我给你们抱几个大的瓜来。”
大家托抱着西瓜,说说笑笑,登楼回到数据室,各自放好西瓜,坐等下班。
“叮铃铃,叮铃铃,叮铃铃——”电话铃又响……
老贾1兄弟:
你好啊!看到大彩电里,牛队2又抓下头彩,俺老汉心里高兴啊!大乔3这孩子真出息,最后那个球,一球定乾坤,了不起的大功臣!可俺说你老贾兄弟功劳也不小呢,领兵打仗,活像当年李世民。俺这些个天看下来,要说真紧张,还是牛队跟马队4 那七场球紧张,那可真是牛头对上了马嘴,特别是第七场,紧张得俺老汉憋着尿都没敢上卫生房。看到牛队赢了球,俺真想烙几张油煎饼子,给你们送去犒劳犒劳。
可昨晚上饭桌上,俺听小儿讲,牛队可能不保,要散伙,这把俺老汉急得一晚没睡着觉啊,干睁着眼焦急这事儿。早上俺问小儿,老贾你是啥态度呢?小儿说,爹,就是老贾不想干呢。说你跟他们头们合不来,经常吵嘴,还劝大乔也别打了,正好收摊,说啥大乔那一球正是收摊的最好一球。俺糊涂了,孩子娃娃整天拴在一起,打球闷得慌,闹着要散伙,倒也说得过去,可老贾兄弟你,为人师表,也跟着瞎闹,这就怨不得俺老汉要说你两句。
先说大乔吧。大乔这孩子俺知道,篮球是他的命根,这么多年就盯着这球,不抽不赌,不跟娘儿们瞎搞,为啥呢?就是想把篮球搞上去。爹都让坏小子害了,大乔心都碎了,可歇了两年又上阵拼杀,连着抓下三头彩,真出息!有种!俺老汉有时胡琢磨,大乔这孩子就是天上下凡的真龙天子!虽说抓下了半打头彩,可俺看得出来,大乔并不想散伙,还想抓下个七头彩、八头彩。他把话都说白了,说这得有你啊大皮5 啊共保江山,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,也看得出这孩子真心。依俺老汉说,这正是大乔过人之处,他神就神在这儿。怕输,躺着吃老本,这是软蛋。接着打,接着拼,抓不着头彩,败下阵来,虽败犹荣!说不准还真给你抓下个七头彩、八头彩呢!这都要你带着孩子们接着打,接着拼啊。老贾兄弟,你说对不?
再说你老贾兄弟吧,就凭你领兵有方,抓下过半打头彩,让你们政府给你安个体育部长也不过分。可你就为跟头们吵吵嘴就不干,要去学打坐,这划得来吗?吵吵嘴算啥事,俺当组长那阵,跟队长这不也是三天两头吵嘴,吵归吵,吵过了还不照样干活?为吵嘴把大事儿给废了值吗?大老爷们儿啊,怎么能跟娘们儿一般见识呢?又说你老贾兄弟是想学个一年半年的打坐,打坐是修身养性的事儿,可也别猴急啊。还怕师傅不教你啊?俺乡里后山老庙那大法师方圆几百里的有名,跟俺关系也不一般,你要来俺乡里学打坐,俺让大法师教你,还管你饭。保你O那个K!
另外,有一件小事,俺憋在肚里一直没说,今个俺也捎带跟你说了。你老贾兄弟在场子外边统领三军,手脚比划着,穷喊穷叫,这都没啥。就跟常见你嘴里咬着两小指头吹口哨,你知道不,那模样就跟俺村东头的二愣子一个样,欠雅观,跟你三军统领身份不配。俺意思你别吹那个口哨,改用硬纸片话筒卷,又雅观,声儿又大。
跟你老贾兄弟扯球,就跟诸葛孔明摆兵法一个样,难免走样,你别见笑。话说重了,你也别往心里去。俺老汉的意思就是请你接着领兵接着打,用俺小儿常说的一句话儿,叫啥再创辉煌。到那一天,俺请你老贾兄弟来俺家,俺哥儿俩炕上一坐,好好喝两盅,说说篮球那往后的事儿,如何?
姜老汉
戊寅年闰五月初三子时于小柳村
1, 老贾:美国NBA公牛队主教练贾克森。
2, 牛队:美国芝加哥公牛队。
3, 大乔:公牛队主力队员乔丹。
4, 马队:美国印地安那溜马队。
5, 大皮:公牛队主力队员皮朋。
国庆前夕,机关围棋协会举办第四届围棋赛。经过两天三轮的比赛,“三连冠”的池局长和上届亚军常科长,分别过关斩将,进入决赛。
决赛这天,会议室里布置一新,临墙桌上摆着冠军奖品——一副大号云子围棋。
下午三点,池局长提着一个小旅行包,在人们的簇拥下,走进会议室。他把旅行包搁在桌旁,往棋盘前一坐,执黑棋先行。开局,他布下三连星,争取外势。
常科长挂上无忧角,稳占实地。至中盘,黑棋已呈大模样,其势气吞山河,欲冲宇宙。
大家纷纷赞叹:“好个‘宇宙流’!武宫见了要跳楼。”
“黑棋棋形真美啊!”
“我看,这局棋可以编入棋谱。”
常科长一阵长考,然后缓缓摇头,说:“无懈可击。我输了。”
池局长中盘获胜。局办公室主任兼围棋协会主席老沈向池局长颁发了云子围棋:“池局长,‘四连冠’!真是宝刀不老啊!”
全场掌声雷动。
池局长将云子围棋摆在桌上,又从旅行包里抱出三副崭新的云子围棋,摆在桌上。
全场顿时肃静。
池局长扫视全场,说:“承蒙大家‘厚爱’,使我这个局长大人‘四连冠’,对此,我表示感谢!明年初,我就要离休,不能参加下届棋赛了,今天在这里,向大家告退。这四副棋,是四次冠军的奖品,扔在家里也没用,就赠送给围棋协会,让大家有空也可以下下棋。沈主席,笑纳吧。”
全场掌声雷动。
老沈动情地说:“池局长,离休了还可以参加棋赛嘛。明年,我们还请您来参加!”
池局长说:“参加可以,不过,那就下不过你们喽。”
父亲喜欢喝酒,每天晚饭前都要喝上一杯。杯中酒快喝光时,他满脸发出红光,声如洪钟,都会说一些让人着迷的故事。这时他边说边抄起酒瓶,往自己杯中再倒上小半杯。母亲听得入神,也就顾不上他悄悄的添酒。
父亲就喝白酒,从来不碰黄酒甜酒。他常喝这几种白酒,四特酒、洋河大曲、丹凤高梁、李渡高梁,特别爱喝西凤酒。他喝西凤酒有个习惯,在杯里倒上浅浅一层西凤酒,然后再倒满其他白酒,并举杯摇匀。
父亲指着西凤酒对我们说:“好白酒一口,胜过普通白酒三杯。所以,喝西风酒要兑着喝。”
上海舅舅对此就不以为然。八十年代初,父亲带我去上海,办完事,就带我去舅舅家。舅舅烧了一桌菜,又从卧室里提出两瓶西凤酒,对父亲说:“西凤酒,一瓶今天喝了;一瓶你带回福州。” 父亲抱着西凤酒,看了一阵,问舅舅:“还有其他白酒吗?”
舅舅反问:“又要兑着喝?不兑不兑,今天我们好好喝一顿!”
父亲倒满酒,和舅舅碰杯,深情望着杯中酒,然后一饮而尽:“嗨!好酒啊!”
干了三杯,两人就深一口浅一口,聊着天,慢慢品饮,直到把一瓶西凤酒喝光。
回去的路上,父亲满脸红光,连连感慨:“浪费了了,浪费了了!”
我抱着西凤酒,笑着说:“这样喝过瘾啊。”
父亲说:“那当然过瘾!哎,来来来,这酒还是我来拿!”
父亲抓过西凤酒,塞进皮包里,拍拍皮包:“好了,好了。”
这瓶西凤酒带回福州后,一直放在柜子里。不知为什么,父亲一直没有喝它。
有一次,家里没酒了,我打开柜门,取那瓶西凤酒,被父亲制止了,他说:“等你舅舅来福州一起喝。”
这瓶西凤酒一直放在柜子的角落里,等着舅舅来福州。三十年过去,父亲走了,舅舅一直没能来福州,这瓶西凤酒仍旧放在柜子的角落里。
有时打开柜门,见到这瓶西凤酒,母亲总说:“等你舅舅来福州喝。”
三年后,母亲也走了。我在整理房间时,把这瓶西凤酒带回杭州。
次年,我去上海开会,把西凤酒带上了。开完会,我专门去见舅舅。
我把西凤酒递给舅舅,说:“这瓶西凤酒,舅舅还记得吧,放在福州家里已经三十多年了,爸爸妈妈都说等你到福州去喝……现在,他们都走了,我把酒带来了……”
舅舅抱着西凤酒,看了半天,刹那间,他老泪滾滾……
文明办和物质局同在三楼办公,各占半个走廊。
物质局福利好,入夏,分西瓜啤酒可乐罐;冬至,发西装毛毯热水器,临到节假日,分鱼分肉更忙。每到这时,文明办便一片沉寂,大家悄悄掩上门,以免触景浮想。文明办是清水衙门,连办公费用都不够,自然无力顾及福利,大家难免牢骚。身为领导的钱主任甚感不安,决心想方设法搞一次福利,抚慰大家。经过努力,终于在春节前,给每人发了两包瓜子和一袋腐竹。大家虽喜欢,但与左邻一比,便觉得寒酸,忙用报纸将东西裹密,塞在包底,偷偷带回家。
宣传组小迟捏着瓜子袋说:“不分嘛,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。这一分,气得人要抽筋,分这小玩意,跟儿童节小孩分包糖似的,这不丢人吗?”
有人举报了小迟的言论,钱主任大为光火,当即召开大会:“我这个当主任的是姓钱,但是没有钱!这次买东西的钱,还是卖废报纸得来的。东西少点,总比没有好吧?!你小迟丢什么人?大家干嘛偷偷摸摸怕人家看见?都是搞精神文明工作的,就这么自贱?!自爱自尊自重都到哪去啦?跟人家比,怎么不全面地比?我们文明办演讲第一,墙报办得好,卫生整洁,干嘛人家舍近求远,跑到我们这头厕所来出恭呢?我们的干净嘛。这些长处,怎么就视而不见呢?……”
钱主任的话振聋发聩,大家汗颜不止。
为防微杜渐,文明办于春节后,在走廊中间的分界处,搭起了一堵纤维板墙。
“俺老栾啊,早在当兵那阵,就是个大烟鬼。闹恋爱时,当俺的面,把包‘大前门’扔进沟里,说啥‘月亮听太阳的,我听你的’。俺真是个傻妞,信了。
他退伍后就跟他到南方来了,可成家后,他又抽上了,还对他哥们儿说,他过去是‘床头柜(跪)’,如今是 ‘大立柜’。俺劝他,给他说抽烟的害处,买戒烟糖戒烟茶,给他嚼、给他喝,都不管事。
你听他说:‘宁可三天没饭,不可一日无烟。’有救没有?俺跟他吵,还跟他干架。虽说俺是‘铁姑娘队’出生,可干架到底不是大老爷们的对手,唉……可俺不服,当年俺能把后山头给劈了,今个俺就不信戒不了你的烟!俺得用用脑子。
那晚,他掏出烟又抽,俺也抓过烟,说:‘你一个人抽多闷气,俺陪着你抽。’一点火,俺抽一口,那个呛啊,心肝都呛碎了,俺心想,为了美好的明日,得坚持住!打这后,他抽俺也抽,他犯傻了。
俺还对他说:抽啥‘友谊’,要抽抽好的,抽洋的。俺挑烟摊上‘万宝路’买,一狠心买一条,甩半条给他,俺自个留半条抽,抽完俺再买,当他面,狠抽。
到月底,没米下锅了,俺说没事,宁可三天没饭,不可一日无烟嘛。他跳脚了,求俺说:‘我先戒了还不行?’嗨!这才把他给治了。
哎,跟你说了,你可别到处张扬。这‘高效戒烟法’可是俺发明的,俺还想搞个发明专利呢。”
诗人方块关在斗室,手抱《高中文化补习大纲》,正挥汗苦背。
评论家匡易推门而入,得意地将一本崭新的《方块诗论》扔给方块,然后抓过茶杯,揭盖喝茶。
方块抓起书一看:“啊!出啦?!印了多少册?”
“一万一千册,包销一千册。”匡易说。
“这回副教授有指望了吧?”
“评委亮分,顺利通过。”
“这就走,哪一家?”
“唉,免了,这几天得对付考试。”
“考试?”匡易抄起补习大纲翻了翻,“还高中考试?我研究你的诗都成了副教授,可你居然还要考高中?思维紊乱了。”
“水平、作品、酒瓶、油瓶、醋瓶,都有了,独独没文凭。没文凭就得补习,不然连加几块钱工资都困难,更不用说职称和房子了。”方块挥挥手,又说,“牢骚无用,劳驾帮我拿着大纲,我背几页你听听。”
几天后,方块捏着准考证,惶惶走进考场,对号入座。顿时,他胸中诗兴汹涌,几欲跃上讲台,对众朗诵。
铃声震响,方块诗兴顿消,茫然地打开桌角的语文考卷,猛地扫见填空栏里一题——
长诗《星辰赋》作者( )。
方块苦笑道:“那就是我。”他抓起笔,在括号里,一笔一画,填上“方块 ”两字。
……祝工抱着公文包走下舷梯,脚刚落地,温厂长便抢步而至,满面热笑地揽着他钻进轿车:“祝工,你是我们厂的骄傲!你的发明就是我们厂的发明。哎,言归正传,给了多少奖金?”
祝工搂紧公文包:“奖了……二十万……”
“好!你给厂里创造了经济效益。我决定,从这二十万中,提取百分之十奖给你。另外,授予你厂劳模的光荣称号。”说完,温厂长抓过祝工手中的公文包,抽出两万元,塞给祝工。
轿车开进厂里,祝工一走下轿车,便被廖科长拖进技术科:“老祝,应该肯定,这项发明是你的成果;还应该肯定,你是利用业余时间搞发明的,你的正常工作任务也完成得很好。但是!也不能否定,这发明里面或多或少也包含着全科同志的心血,就拿你这次到北京的七八天来说吧,大家就分担了你的工作任务,是不是?当然,两万块钱,你应该拿大头,拿百分之二十。其余部分嘛,就充进科里的年终奖,分给大家,以充分体现按劳取酬的分配原则。”
祝工刚把钱交给廖科长,同事们便涌进办公室,要祝工请客。
祝工说:“我只剩四千啦。”
同事们说:“不要太破费,四千够了。”
“祝远同志,祝贺你发明成功!”一个胖子挤到祝工面前,塞给他一本聘书:“迎接12G到来筹备会聘你为名誉理事,请你捐赠五千块钱。”
祝工撒腿便跑:“我没钱了!没钱了!”
……蓝梦惊醒,祝工抹汗叹道:“幸好是个梦。”
近两年来,张博士连续回国开会,居然开出瘾来了。这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。十五年前去美国作访问学者,其中很大的原因,就是受不了单位里无穷无尽的开会。一遇到开会,他总是以各种方式逃避,或者开会中途借故溜走。
到美国十五年,张博士几乎没有开会的概念,有事坐下来,老板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,屁股还没有坐热。偶尔遇到一两次正规的会议,都觉得是难得的享受。
自从去年初受邀回国开会后,张博士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开会的巨大享受。国家和部门把你当成贵宾,住五星饭店,吃山珍海味,出门大巴中巴,居然还有警车开道,这在美国连总统都鲜有什么警车开道,开完会还到当地的风景名胜去考察。最最主要这一切活动都是免费,最多自理一个国际机票。天下居然有这么美的会议!能叫人不上瘾吗?
当然,开会也不能白开,起码要对得起国内的厚待。张博士在会上总要作一番发言,他不像一些海外代表,开口这个不行,闭口那个不对,然后就大开“药方”,应该这样,或者应该那样。
张博士很明智,他心里清楚国内的事远不是那么简单,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难以体验到各种的艰难。他在出国前在体制内部门呆过,所以他说话,留有更多的余地,说得恳切而又周全,毫不偏激,更无尖刻。他介绍一些新的信息,也会谈一些问题,不过,最后他总会提出建设性的建议,供国内领导们参考。因而他也更受国内领导们的重视。
这两年开会下来,张博士结识了一批会友,每次开会总会相见。时间一长,彼此就成了会党。
今夏,张博士又一次收到邀请,回国开会,并且还受邀坐上了主席台。在辉煌的大会堂,面对满堂的宾客,面对摄像机照相机,灯光闪射,这已经不是什么超级享受的问题了,而是一种巨大的幸福,一种被认可的荣耀。
正当张博士沉浸在幸福中,突然,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,他悄悄地掏出手机,看了一眼,就抬头往会场左前方一扫,只见会党王博士朝他点了点头。
不一会,手机又震动两下,张博士掏出手机一看,是王博士的短信:
这次会议结束后,东北方面邀请我们去参加一个洽谈会,你去不去?
张博士回了一个短信:
去!谢!
早晨一上班,小毛找到韦城,把他拖出车间:“哥们儿,这下栽了!”
韦城惊问:“怎么?吹啦?”
小毛说:“离吹远不了啦。昨晚她说,明天要来厂里看看。”
韦城说:“看就看吧,你怕什么?你不是已经告诉她啦?你就是大集体的嘛。”
小毛摇摇头:“不是这意思。国营不国营她不在乎,她觉得我这人不坏。说实话,我这一米八的个,早把她给镇了。我担心的是……唉,怎么说呢?我发现她贼卫生,连我衬领上一点汗印,都要大批判一阵,你想,她来我们厂,一看厂里这熊样,垃圾场一样,还不跟我拜拜?”
韦城问:“至于吗?不过,防着点也好。这样吧,我出去打个电话。”
中午吃饭时,广播喇叭骤响:“厂部通知,厂部通知,为了迎接市区春季卫生检查团莅临检查指导,厂部决定今天下午进行全厂性大扫除,请各车间组织职工做好本车间和包干区的卫生,要求做到六面光。下班前厂部将检查评比。”
韦城碰碰小毛:“还行吧?一个电话,掀起全厂爱国卫生运动的高潮。”
次日子夜,小毛扛着一纸箱罐装啤酒,来到韦城家:“哥们儿,形势大好,刚才她狂夸我们厂,说是完全彻底的花园式工厂,还给了我一个吻。”
此事后来被查。厂部以欺骗组织为由,给韦城记过处分,并扣其全年奖金。
傅经理是正经理,因为姓傅,称呼起来,不知情者常误听为“副经理”。对这种“降半级”的误解,他心里当然不痛快。但也无奈,毕竟是祖姓,由不得他选择改动。
而郑副经理则相反,人们为了省事或讨好,常叫他“郑经理”,也常让人误以为他是“正经理”。这种“转正”虽不具效力,但寓含着某种理想,他自然没意见。
一日,省里一位厅长来公司调查,公司办公室小佘负责接待,他向厅长介绍说:“这位是公司傅经理,这位是公司郑经理……”
厅长掏出笔和笔记本,说:“那就请‘正经理’谈谈吧。”
郑副经理甚感突然,忙说:“还是请我们傅经理谈吧。”
厅长笑眯眯地说:“还是你谈吧,谈完了,再请‘副经理’补充。”
傅经理坐在一旁,两眼直视小佘。
小佘不知何故,回报一笑。
傅经理两眼一瞪,怒视小佘。
小佘恍然大悟,一拍脑门,暗暗叫苦:“坏事了!”
当晚,小佘跑到傅经理家,边抹泪边检讨:“老经理啊,我犯了大错误!我毫无组织性纪律性,工作态度极端不严肃……我非常沉痛!晚饭都吃不下去……”
傅经理见泪心软,一挥手:“算了!回去写个检查,交你们主任。”
通过此事,人们深受教育,也感到如何称呼两位正副经理是个问题。有人索性完整地称呼“傅修和经理”、“郑诚仁副经理”。后又有人改口叫傅经理为“大老板”,叫郑副经理为“二老板”。
终究没有一种理想的称呼。
陈浩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机场遇到江丽萍。三十年来,他曾经多少次想像和江丽萍相遇的场景,唯独没有想到在机场相遇。
陈浩准备取行李,要推一辆行李车,就见前面一位女士在拉行李车,却怎么也拉不出来,他上前帮她拉出一辆。
就听见女士叫了一声:“陈浩。”
陈浩傻住了:“丽萍?”
两人对视着,居然没有握手。
江丽萍说:“你也来参加同学会?”
陈浩点点头,一直盯着江丽萍。
江丽萍也盯着陈浩。
两人好像望穿了三十年。转盘上只剩下两件行李在转圈。
陈浩把两件行李提到行李车上,说:“傍晚才开同学会,我们去吃点东西吧。”
两人走到一个叫“真功夫”的餐厅,找个角落坐下了。陈浩点了两份套餐。
仍旧是长久的对视。江丽萍说:“还要这么看下去吗?”
陈浩笑了笑说:“才看到第十年,还有二十年要看。”
江丽萍说:“三十年就这么一眨眼过去了,再也看不回来了。”
陈浩突然问:“丽萍,当年我寄给你的信……你收到了吗?”
江丽萍说:“收到了。”
陈浩问:“收到了……为什么不回我信?”
江丽萍说:“应该说,我是20年后才收到的。”
陈浩惊问:“20年后?”
江丽萍说:“当时,我的一个最好的学生,在传达室看到你寄给我的信,就取了信要送给我,但是……他被信封上的邮票吸引住了,他非常喜欢那张邮票,就把信带回家,把邮票剪下来了。后来……他没有把信送给我,他怕我会责怪他……20年后,他才把信送给我,并向我道歉。我打开你的信……老天啊!我会的,我会接受你的……可是那时候我的女儿已经15岁了……”江丽 萍看着陈浩,泪如泉涌。
陈浩惊呆了……
江丽萍用纸巾擦干眼泪,问:“你现在还好吗?”
陈浩说:“我,我,我现在还在等这封回信……”
江丽萍惊问:“你现在还是一个人?”
陈浩点点头。
江丽萍说了一句:“我现在……也是一个人了……”
……
班长崔志华看看手机:“大家都到了,就差江丽萍陈浩了。那个谁,姜小兵,你给他们挂个电话。催一催。”
一会儿,姜小兵说:“两个电话都没人接。”
快开饭了,崔志华又叫姜小兵再打电话催一催。
一会儿,姜小兵气乎乎地说:“两个电话都关机了!”
大宝是一年3班新村一路的路队长,每天放学,便带领班里九位同学排队回家。
大宝认为这是很重要的工作,因此极负责,曾经受到老师三次口头表扬,还挂了一次小红花。
“立——定!”大宝每见路队弯扭,必定叫停整队,毫不含糊。
路队停住。大宝走到队首,伸臂对着路队:“钱多多!你歪了,赶快排直。”
多多不听指挥,反将身体歪出路队。
“我给你打叉叉!”大宝掏出簿子和笔,写下:“多多X”。
多多连忙排直。于是路队才走。
“牛安娜!你讲话了。立定!”大宝掏出簿子和笔,写下:“安娜X”。
安娜惊恐地望着大宝:“你不要给我打叉叉嘛,我不讲不行吗?”
“不行。”大宝说。
于是路队又走。前面一位老太太推着冰棍车走来。小米突然跑出路队。
“刘小米!你回来!”大宝拖住小米。
“我嘴巴干,买冰棍吃。”小米说。
大宝掏出簿子和笔,写下:“小米X”,然后递给小米看:“你看啊,我把你名字记下来了,我告诉老师讲。”
小米搔搔头:“好好好,我请客,每人一根冰棍。”他当即掏钱,买了九根冰棍分给大家。
大家高兴地吮吸着冰棍,拥有小米往前走。
大宝嘴巴含住冰棍,抓笔涂去小米后面的“X”,又打了一个勾。
大宝破例灵活处理了一次。
冰主任从省里开会回来。次日上班,他一进机关大门,迎面便碰到石部长。
石部长握住冰主任的手,用力摇了摇,说:“啊呀,这次开会辛苦啦。看看,瘦多了。”
冰主任笑眯眯地说:“不是嘛,这七天,忙得够呛。说得不雅,连个放屁的功夫都没有,七天时间,开了整整六天会,晚上都开,剩下一天,到办事处开了半天会,又跑了几个单位,要钱,磨破了嘴皮子,会议安排游览,都没空去。而且,腿病又犯了。”
石部长说:“这几天好好休息。”
冰主任说:“哪能啊,回来事情一大堆,单那堆文件就够呛。不瞒你说,昨晚看了一夜。”
两人感慨万分,握手而别。
冰主任刚迈腿上楼,碰上王科长。
王科长双手紧握冰主任的手:“老主任,好久不见了。”
冰主任说:“到省里开会去了。”
王科长望着冰主任:“老主任,胖了,胖了,气色也好。”
冰主任说:“不是嘛,在家,是里里外外都得操心,连个放屁的功夫都没有,能不瘦吗?这次脱身到省里,才开了七天会, 人就胖了,身上尽长肉。不瞒你说,到外面开会,就等于疗养。嘿嘿,你看吧,回来不要几天,一准掉肉。”
“冰主任,回来啦?”通讯员小陈跑上来,问候:“冰主任好象瘦了,眼睛都塌进去了。”
“不是嘛……”冰主任看了王科长一眼:“是嘛。”他摸摸下巴,“嘿嘿”笑了。
“嘟——”记时员鸣笛:“还有三分钟。”
于教练拍拍手,召回跑篮的队员,说:“梁健、长春、大头、晓军,还有书城,先上场,位置站好,打配合……”
廖主任手臂向前一挥:“冲!要冲,敢冲敢拼,把他们冲个稀巴烂!”
万副主任摇摇头:“那不行,七车间人个头高,不能硬冲,要看住家。”
蔡副主任说:“盯住人,一个盯一个。”
万副主任说:“留两个在家看着。”
廖主任说:“哎,打球事你们不懂。打球不能怕,冲到前面往铁圈里扔球,行了。”
上场哨响,于教练挥挥手:“上吧上吧。”
开场拼抢激烈,你来我往,都未进球。三分钟后,对方队员从漏空处切底传中,跳投进球,首开纪录。
万副主任指手喊道:“长春!你看住家!别乱跑!”
“书城!磨蹭什么?!冲啊!往前冲!”廖主任挥拳大喊:“哎呀——球给晓军……扔!晓军!扔球啊!不要,不要扔……给、给梁健……唉!怎么早不给呢?!”
球被对方断去,一个快攻反击,扣篮进球。
“裁判,停!”廖主任大手向下一按,说:“换一个人。老黄,你上!把书城撤下来。记住!要冲!你是党员,又是工段长,有号召力!带领大家伙往前冲!”
他比马大哈还马虎一点,大家叫他“马太哈”。马虎使他吃尽苦头,但也使他意外地获得一次爱情,那是他平生唯一的一次爱情啊!
那年夏末,“马太哈”到省里培训,住在招待所。一晚,他到走廊洗漱间打了一盆水,双手端着走回房门口,背身用臀拱开房门,转身欲进,却见同班女同学舒玉身着短裤胸罩,正躺着看书。
舒玉惊叫一声,急忙用书遮体。同学们听到叫声,纷纷夺门跑来。
“马太哈”背身站着,责问:“你怎么随随便便跑到我的房间?还躺在我的床上?而且,只穿着……”
舒玉哭叫:“你瞎了眼了!这是你的房间啊?”
“马太哈”一看门号,方知错走到隔壁的女同学房间。
此事成了笑谈,以至舒玉抬不起头。过后,“马太哈”每见舒玉,总要向她赔罪一番。舒玉觉得他虽马虎,人倒挺可爱。几来几往,两人竟谈起恋爱。分别后,日日鸿雁飞传,夜夜望月痛想。
一天,“马太哈”通读了《情诗大全》,精选改编了三首,附录情书中,寄给舒玉。
几天后,“马太哈”收到舒玉厚信,拆看竟是自己写的情书,而且页页被红笔怒叉,眉批:“你这个道德败坏的伪君子!你既然跟王姑娘谈恋爱,为什么还要再跟我谈恋爱?你为什么把写给她的肉麻情书寄给我?你居心何在?”
“马太哈”顿时傻眼,待定晴细看,才知自己把爱称最最亲爱的“玉”漏写成最最亲爱的“王”。尽管他连连写信更正解释,但封封被写上“查无此人”,一一退回。
如此,“马太哈”平生唯一的这次爱情,终被他的马虎毁于一旦。
冰凌幽默小说:电视小品《名利场》演职员表
名誉艺术顾问:华冠中(特邀)
编剧:马家谦、葛瑶、黄一棠、常常(执笔)
总导演:斯天(特邀)
导演:岳观天、高歌
副导演:于忠祥
摄像:李建设、傅胄
录像:石天、匡平心
剪辑:马进(特邀)、伍乙
音响:洪梅素
录音:夏国宝、解放
录音助理:夏国贝
录音合成:杭小慧
拟音:夏晚音、于忠福
美工:黄杨木、连劲
置景:董雪毅
灯光:马俊、廖曙光、武功
照明:姜渭眠
服装:陈白雪、鲍戴维
道具:殷段、舒健
化妆:季春云、陈红雪
造型:许小雨
场记:晋新城
烟火:马钢
协助:于忠泰
制作:金大剑、莎莎
效果:苏挺进
音乐:曲象天、田盈盈
歌词:齐阵、常常
演唱:尚前线
演奏:艾丽斯小乐队
指挥:邝文楷
钢琴演奏:翟宝宝
编舞:娄亚男
武术指导:庄军、王海
技术:钱秋朔、吕威威
特技:田晓声
文学编辑:杜宇、唐诗
片名题字:华冠中
字幕:方超人
机动:贺金银、章小文
剧务:鲍戴维、于帅元、解放、晓航、晓玲
后勤:林木根、王六弟、方英、陈依姆
制片主任:章宗文、高声、谷欲满
总监制:马家谦
监制:计时光、常常
总策划:马家谦、葛瑶、岳观天
演员表……
葛大妈和儿子葛壮士上街买了个高压锅,回到家,正细读《使用说明书》,葛主任提着皮包,下班回来了。他一见高压锅,粗眉即卷:“胡闹!谁买的?知不知道这玩意危险?”
葛壮士说:“没事,有保险装置。”
葛主任说:“保险?前年老穆家用这玩意,锅盖怎么炸开啦?还险些砸到脑袋呢。”
葛壮士说:“那说明他们使用不当。”
葛主任把皮包往桌上一扔:“鬼话!那说明这玩意不行,归根到底,危险!”
葛大妈说:“行啦,大不了去见马克思。”
葛主任说:“死得轻如鸿毛,马克思会见你?”
葛大妈说:“不见拉倒。”
葛壮士说:“马克思不见,还有列宁嘛。妈,是吧?”
此后,每当家人使用高压锅,葛主任总是提心吊胆,警惕地瞪着双眼,密切注视着高压锅,直到端下高压锅,他才放下心来。
这天,小女儿葛壮丽用高压锅闷饭。当高压锅“嗞嗞”喷气时,她被吓住了,缩着双手,不敢端锅。高压锅越喷越猛,似要爆炸,葛壮丽慌得趴在窗口上,奋力喊道:“来人啦!快来人啦!”
葛主任冲出卧室,大手向女儿一挥,粗声吼道:“闪开!卧倒!”随后,他端起—脸盆水,倾盆倒向高压锅。顿时,煤炉腾起白烟,高压锅渐渐气尽。他怒不可遏,端起满是煤灰的高压锅,扔向窗外。
“咚”的一声,高压锅砸在楼下的草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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